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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蜀人的来龙去脉

发表时间:2024/05/20 02:17:18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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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们只有去湖北省麻城县“寻根”孝感乡。在元代,湖北的东南部和湖南、广西被划为“湖广行省”(“四川省”得名在这个时候),省内有襄阳、黄州、蕲州、兴国、峡州、武昌、江陵(中兴)等州和德安、沔阳、安陆等府,元代和明代时中国流传的“湖广熟,天下足”民谚,说的就是这个鱼米之乡。康熙六年(1776年),湖广左司所属辖区改为“湖北省”。从魏晋时期一位姓麻的将军在当地筑城始,就有了“麻城”,隋朝正式设置“麻城县”并隶属亭州,到明代“黄州领黄冈、木兰、麻城、黄陂四县”,有《明史·地理志第二十·湖广·黄州府·麻城》为证明;《清史稿·邦交七》《清史稿·仁宗纪》都有关于麻城县的材料记载,也有《清史稿·地理志第四十二·湖北·黄州府·麻城》作证。清代著名学者章学诚在编撰《湖北通志》时还专门编修过《麻城县志》,如此种种,更显示着这个地名从未变化过。查阅麻城县境内的地名,有:麻溪河、乘马岗、项家冲、岐亭、白果、盐田河、三河口、黄土岗、曹家河、齐安、蒙茏、龙潭湖等乡(镇)之名,惟独就找不到那个“孝感乡”。20世纪20年代的红军“黄、麻起义”使一批麻城人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著名将领,翻阅他们的回忆录和有关传记,也找不到一个“孝感乡”人。

  但我们却在另外一个地方找到了“孝感县”。在秦代的南郡、汉代的荆州江夏郡、晋代的安陆郡所辖的这块土地上,南北朝时期的宋孝建元年(公元454年),鉴于该地“孝子昌盛”之故,于是就设置“孝昌县”。后唐同光二年(公元924年),庄宗李存勖因县名中的“昌”字犯了其祖父名讳,遂根据孝子孟宗哭竹“至孝之所致感”和董永卖身葬父等孝子行孝的事迹,改孝昌县为“孝感县",这就是“孝感”得名的开始。明正统年间孝感知县黄巩在撰写《修孝子墓记》中对此说得很清楚:“孝感县旧为安陆县地,后置县,以孝子董永名”;明万历年间德安知府张惟方撰写《孝感县志序》中说:“今上御宇之二十七年(1599年)余方由孝感入视郡事,顾瞻邑南有汉孝子董永遗迹焉,考南宋(南北朝宋王朝)时始号孝昌,说者谓因董永得名,此邑所由也”。明清之际,著名的历史地理学家顾祖禹在其所著《读史方舆纪要》卷七七专设《孝感县》,清末的湖广总督、学者张之洞在其所编《百孝图》中云:“汉董永千乘人也,奉父避难于湖北德安……湖北孝感县名本此”,康熙十二年(1673年)修有《孝感县志》,由此可见,“孝感县”这个地名至少在明清时期是固定的、清楚的。

  前面引文中我们已经看到,明清时期“麻城县”都隶属于“黄州府”,而在《明史·湖广·德安府·孝感》、《清史稿·地理志·湖北·汉阳府·孝感》中,我们就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:麻城县和“孝感乡(县)”两个地方的辖属,绝无交叉或重叠之处。是两个互不隶属而并行的同级行政地区,于是,我们就可以肯定地说:“湖北省麻城县孝感乡”是一个纯属虚构的、子虚乌有的地名!

四  明清时期的移民潮,是确实出现过的。明初湖南常德府武陵等十县的严重情况是“土旷人稀,耕种者少,荒芜者多”,因此武陵人上书要求明王朝统治者:“邻近江西州县多有失业之人,乞敕江西量移贫民开种,庶农尽其力,地尽其利”,朱元璋“悦其言”,“命户部遣官于江西,分丁多人民及无产业者,于其地耕种”,清王朝建立之际,所面临的残酷现实是:“前云南、贵州、广西、四川等省,遭叛逆之变,地方残坏,田亩抛荒,不堪见闻”,清顺治年间“湘、鄂、闽、鲁、晋、豫等省空荒任民播种,限年垦齐”(《清史稿·食货一》卷120),因此才有“免湖北被贼之孝感等四十七州县卫新旧额赋”、“免直隶、山东、河南、江苏、安徽、陕西、湖北、四川、云南、甘肃等省四百十八州县卫灾赋逋赋有差”等让步措施,这里说得再清楚不过了,我想,大家看了这些史料,就不会再把巴蜀大盆地当作当时中国最荒芜的地区了。“湖广”自身的问题,比四川也好不了多少。尤其是“湘、鄂、闽”省自己就有大量“空荒”之地需要开垦“填”充,为何要舍近求远?在这样的背景下,“湖广”要去“填四川”,还真的需要一种舍己为人、大公无私的精神才能做到。

  移民问题在当时中国很普遍,安徽凤阳人到处漂移,成为明清以来最突出的现象。“北有大槐树,南有石壁村”,南方客家人都把福建省宁化县石壁村作为他们的发祥地,在北方,人们会普遍地说自己是山西大槐树(洪洞县大槐树)下的移民,在安徽这一带,人们会说自己是江西瓦西坝出来的移民。云南人会说自己的根是老家南京杨柳巷。明代四川也发生过向山东移民的问题,有研究者提出:“由四川移民到山东的多集中在莱州,因此,莱州风俗多有与东邻不相同”。《高宗纯皇帝实录》卷1087记载,乾隆43年、44年(1778~1779)两年中,四川就有大量移民进入陕西兴安县一带垦荒。

  中国很多省区到处流传着“问我老家在何处,山西洪洞大槐树”的民谣,并且到处可以看到各种碑刻、家谱把这种传说记录在案,言之凿凿,使人难以怀疑。这些传说把人们迁移的原因,指定为明初大将常遇春或者胡大海幼年时受到当地人的百般欺辱,得志后大肆报复屠杀当地人,迫使洪洞县大槐树旁边的人们外迁逃难。这些传说,实际上和四川地区民间的“八大王剿四川”以至于带来“万户萧疏”的恶果等传说如出一辙,也就是说,正是由于张献忠昔日在四川地区饱受凌辱(甚至植物都与他过不去)为报仇而大肆屠杀川人,导致四川地区人口锐减,才有“湖广填四川”的移民大潮流。这两处关于人口锐减原因的传说,同是一个模式,值得怀疑之处甚多。

  1644年张献忠由楚入蜀,建立大西政权,“暂取巴蜀为根,然后兴师平定天下”的政治策略,肯定要采取一些休养生息的作法,无“民”何有“君”?张献忠大概是懂得这个道理的,他没有绝望地选择自杀而是在转移中战死,这说明他始终没有放弃“东山再起”的未来打算,它在成都“开科取士”就正是按照国家政权的运行方式来操作的。“移民入川”确实发生过,但大量四川土著存在也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。外来移民与当地土著为争夺土地而发生纠纷,常常见诸史籍,康熙四十八年(1709年),徐缵功任四川蓬溪县令,因为“楚民无业者入蜀垦荒”与当地土著发生冲突,导致地产纠纷不断,同样的情形在康熙四十五年李维翰任中江县令时也发生过,李“拨真荒以安新民,禁侵夺以安土著”,即外来移民开垦的只能是“真正的荒芜之地”,当地土著耕种的土地是不准“侵夺”的。雍正对“移民入川潮”就产生过怀疑:“湖广、广东并非甚歉之岁,江西、广西并未题成灾,何远赴四川者如此之众?

  真实的答案是,地方官员夸大困难和制造假数据,以获取中央政府免税的优惠(犹如当今有些地方费劲地申报“国家级贫困县”),刚刚取得全国胜利的清王朝也需要“控诉万恶的旧社会”以证明自我的正确,一些文化人或出于讨好当朝、或基于封建正统价值观而仇视“贱民作乱”等目的,极力夸大和过分渲染张献忠给四川造成的灾难──整个四川地区于是就被描绘成一个“万户萧疏鬼唱歌”的无人之国。而事实上,大量的土著由于一些特殊原因,为获取利益而假冒外来移民,才是今天大家误认为“没有十代以上的四川人”的真正原因。乾隆十年(1745年)川陕总督公庆复就在上奏中就揭发说:“仍有捏造姓名,指称依傍”现象普遍存在(高宗纯皇帝实录·卷251)。“冒籍”移民的好处之一,我们可以从雍正四年(1726年)颁布的圣旨去认识:“择湖广、江西在蜀之老农,给以衣食,使之教垦,俟有成效日,题给老农顶戴,送归原籍,不愿归者听之”,“在蜀之老农”究竟是外来者还是本地土著,恐怕难以认定;更何况顺治十年(1653年)有特别规定,“四川荒地,官给牛、种,听兵民开垦”,“其各省入蜀民人,户给水田亩三十,旱田亩五十”,有这等好事,为何不作假?“入籍”既能够获得生存乃至于致富的(土地)资源,还可以得到未来的最美好的“出仕”前途,编造一个子虚乌有的“湖北省麻城县孝感乡”以糊弄“必察其祖籍”的官府。

  当时的户籍制度是把奴仆、倡优、衙署的雇员如皁隶、马快、步快、小马、禁卒、门子、弓兵、仵作、粮差及巡捕营番役、长随等,全部划为“贱籍”,“其有冒籍、跨籍、跨边、侨籍皆禁之”,我想,对这样的事情,现在40岁以上的人都会有刻骨铭心的记忆。利益所驱动,大乱之后的乘浑水好摸鱼,“贱民”们在重新登记户籍时获得了改变身份的机会,于是土著们纷纷改籍成了“移民”。而最关键的环节,还在于地方官员在这场“大冒籍”运动中是最大赢家。当时的四川巡抚张德地就这样向康熙请求:“无论本省外省文武各官,有能招民30家入川安插成都各州县者,量与记录一次;有能招民60家者,量与记录二次;或至百家者,不论俸满,即准升转”。你说,是辛辛苦苦地外出“招商引资”还可能一无所获,还是就地造册登记一大批“移民”来得轻松容易?果然,张德地就因为“四川人口大幅度增长”的辉煌业绩而获得“加工部尚书衔”好处。从皇帝、地方官员,到普通的四川土著,都在这场“捏造姓名,指称依傍”冒籍大潮中“双赢”,何乐而不为?

  因此,我们的结论是,明清之际的战乱给中国各省区造成的严重后果,不仅仅是巴蜀大盆地,其他省区所遭受的破环程度甚至大于巴蜀四川,移民现象是当时整个中国的普遍现象而并非只有四川;“湖北省麻城县孝感乡”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虚构地名;今天大多数四川人还是四川土著的后代。 作者:邓经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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